因为有苏轼、欧阳修、张先、秦观、柳永、李清照等大家众星闪耀,北宋词坛很多词人的光辉被掩盖,以致人们忽视了那些人的存在。词人王观就是其中之一。王观,北宋著名词人。宋仁宗嘉佑二年中进士。官至翰林学士,大理寺丞。在内朝起草诏旨,并从事诗词创作。王观落笔成章,词名最著的秦观称赞王观“高才力学,无与比者。”王观所作词赋,清新典雅,可与柳永、黄庭坚相媲美。
李清照据宋人吴曾《能改斋漫录》卷十七记载:“王观学士尝应制撰《清平乐》词,……高太后以为媒渎神宗,翌日罢职,世遂有‘逐客’之号。”可见王观做学士时奉皇帝之命写了一首“应制”词。但是这首应诏而作的词却给他带来了厄运,惹恼了太后,因而被罢翰林学士之职,贬为江都知县。这首给他带来厄运的词就是《清平乐黄金殿里》。
黄金殿清平乐黄金殿里
黄金殿里,烛影双龙戏。劝得官家真个醉,进酒犹呼万岁。
折旋舞彻《伊州》。君恩与整搔头。一夜御前宣住,六宫多少人愁。
这首词大意为:金銮殿上灯光如昼,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之中,皇帝正在与一位嫔妃相戏。皇帝被劝酒至醉态已显,进酒的人口中还在高喊着“万岁,万岁,万万岁”。
这位嫔妃又跳起了《伊州》旋舞,皇帝看得心花怒放,亲自为她重整头上斜斜欲坠的玉簪。皇帝被这位嫔妃哄得高兴了,宣其前往侍寝,而今夜此妃得幸侍君,六宫之中将有多少嫔妃会因失宠而怆然泪下。
烛影双龙戏王观也真够大胆,别人在朝堂上,无不极尽奉承,恭维皇上。他写的这首词,却通过对帝王欢娱享乐生活的描写,揭露了封建帝王生活的种种丑态,将笼罩在帝王身上的世之尊崇的光环打翻在地,将其丑恶庸俗的嘴脸暴露无遗。
这首词上片描写皇帝与嫔妃宴乐的情景。起首写金銮殿上,皇帝正在与一位嫔妃相戏。词人不去正面描写皇帝与嫔妃的狎昵状态,而是通过对宫殿里灯火辉煌的场景的描写,借说烛影下有“双龙”相戏来表现皇帝的淫佚。接下来写这位嫔妃极力地向皇帝劝酒,皇帝醉态已显,进酒的人口中还在高呼万岁。暗示着皇帝对这位风流娇美的嫔妃的痴迷,流露出词人对皇帝沉迷于酒色的嘲讽。
进酒犹呼万岁下片续写宴饮的欢娱。前两句,写这位妃子劝君醉饮之后又献舞,可见其献媚邀宠功力之高深。结拍写皇帝被这位嫔妃哄得高兴了,宣其前往侍寝,而今夜此妃得幸侍君,六宫之中将有多少嫔妃会因失宠而怆然泪下。词人为数千深锁宫中的女子的不幸命运而哀叹,既哀其羡慕这位嫔妃得幸侍君,又为她们年华虚度而叹息不已。
不得不令人怀疑,词人是不是也是醉酒状态,否则怎会在朝堂上写下这首嘲讽封建帝王昏庸淫佚生活的词?结果可想而知,第二天,他就被罢免翰林学士一职,贬为江都知县。这时,王观再写一词:
六宫多少人愁红芍药人生百岁
人生百岁,七十稀少。更除十年孩童小。又十年昏老。都来五十载,一半被、睡魔分了。那二十五载之中,宁无些个烦恼。
仔细思量,好追欢及早。遇酒追朋笑傲。任玉山摧倒。沉醉且沉醉,人生似、露垂芳草。幸新来、有酒如渑,结千秋歌笑。
更除十年孩童小这首词大意是:人生百年,能够活到七十者少有。十年孩童期、十年昏老期,那中间的五十年又被睡眠占去了一半。在清醒着的二十五年中又有诸多烦恼。
仔细想想人生确实时光无多,应该要追欢及早,及时行乐。平日与志气相投的好友们聚在一起饮酒,意气风发,不去计较喝醉了以后的事情。沉醉了就沉醉了吧,人生就好似那芳草上低垂的露珠一样生命短暂。幸亏近来,有像渑河一样无尽的美酒,能够让我度过时光像吟歌千秋一样惬意。
又十年昏老显然,这首词以剖析短暂人生为由,借此抒发放荡不羁,愤世嫉俗,以酒消愁的心情。曹操有“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”的感怀,李白有“古来圣贤皆寂寞,唯有饮者留其名”的吟唱,苏轼有“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”的慨叹,这首意味深长,发人深思的佳作,是不是也可以算是感叹人生苦短,摒弃浮名,及时行乐思想的历史延续!
在这首词中,王观将人的一生作了具体的剖析:十年孩童期、十年昏老期,那中间的五十年又被睡眠占去了一半。在封建社会,人的平均寿命仅有三十岁左右。所以,人生苦短,世事无常,看透官场黑暗,仕途不顺的词人,发出“沉醉且沉醉,人生似、露垂芳草”的感叹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沉醉且沉醉当然,敢于当面写词讽刺当朝皇上,除了让人赞叹一声“勇气可嘉”外,落得如此下场,似乎也在情理之中!也许词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,所以,我们也能从词中读出些许无奈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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