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扬州江都芒稻河西岸七闸桥旧址附近,水月庵东侧,曾屹立着一块石碑。碑身一人多高,四五尺宽,四五寸厚,置于一块几寸高的方石上。这是一块“上谕碑”,碑的上端有精美云龙纹饰,碑身镌刻着清乾隆二十三年()五月高宗颁发的谕旨:“据嵇璜奏称‘芒稻一闸为诸湖入江之路,宣泄通畅,下河州县自可永免水患’等语,此实经理下河之要键。朕去春南巡时所谆切指示,令早辟归江之路者,正为此也。芒稻一闸,乃归江第一尾闾,向因淮南盐艘皆由湾头河转运,必须芒稻闸门下板方可蓄水遄行,以致不能启放合宜。前据该督等奏:闸东有旧越河一道,应令盐艘由越河直走,金湾北闸是蓄水与运盐已自分为两途,芒稻闸自可长年启放矣。但恐终狃于蓄水运盐之习,仍不免因循观望。夫蓄水运盐,不过少省纤挽之劳,所费在富厚商人,而下河数州县之民生攸系此,其轻重岂不较然耶?嗣后,芒稻闸应永远不许再下闸板,俾得畅泄归江,则诸湖积水自可减退,遇伏秋大汛,亦足以资容纳,而下河一带得永蒙乐利之休矣!该督等将此旨泐石闸畔,俾后来司事者知所遵守焉。钦此。”(百家号:江都史话)(作者原创,严禁转载,如需转载,请联系作者)
提起这块“上谕碑”的渊源,还要从明朝说起。
江都地处运河源头,上承洪泽、高宝诸河湖,是淮水、湖水入江的要道与捷径。明清以来,朝廷对江都芒稻河的疏治与管理极为重视。
明代淮河入海水道不畅,为了保国本(民生)、国库(运道、盐场)、国脉(明祖陵),在江都曾先后开河、筑坝、建闸,以作淮水泄江的准备。明平江伯陈瑄先后主持开挖了蟒导河(即芒稻河),疏浚了白塔河,以“向南下江,为淮河泄江通道。”万历三年()因淮水南徙,“挖扬州城之沙河坝及芒稻河坝,以减河湖水势。”挖坝后,又于万历六年()修建了芒稻西闸,其时为六门。
明万历二十三年(),淮河大水,直接威胁到明祖陵的安危,万历帝便于第二年批准了河道总督扬一魁的分黄导淮入江方案,“浚高邮茆河塘港,引水入邵伯镇,开金湾达芒稻入江,建金湾、芒稻减水闸。”此时,芒稻东闸为三门。金湾、芒稻两河拓宽建闸后,芒稻河便成了淮水入江的主要口门。当时,淮水对里下河地区的危害还不算太大。
清代,黄河对淮河下游水道淤垫加剧,淮河入海受阻,入江流量增大,又进一步导致“漕道益浅,水患益深。”康熙帝遂将水利、漕运与削藩作为平生三件大事来处理。
从康熙二十三年()到三十八年(),康熙帝先后三次南巡,每次都实地查阅河工,亲自过问淮水的出路问题。他认为:“解除下河之要筹,必须疏通入江水道”,多次朱批要加宽芒稻西闸与芒稻河入江口,芒稻西闸遂改建为七门。漕河水大时开闸排水入江,漕河水小时关闸蓄水;江都涨潮时开闸,落潮时闭闸,运盐、灌溉两受其利。
雍正八年(),嵇曾筠署理江南河道总督时,督修了芒稻闸。为了加强闸口管理,保证适时开启闸门,他奏请将芒稻闸改为官辖,并增加闸役。于是,雍正十年()芒稻闸设立了官衙,有闸官一名,闸役22名。雍正十二年(),又重建了芒稻东闸。
可是,这些措施并没有能有效地解决泄水入江问题。这一年,高邮、江都又发生了水灾,时任扬州知府张师载亲临灾区视察。在芒稻河,他发现了使灾情加剧的原因:守闸的官吏受利益驱使,以耽误了漕运、盐运吃罪不起为由,而置里下河地区农民与农田的需求于不顾,不肯开闸放水。其实,漕船经过闸口时,只需水深七尺,而眼下水深已超过九尺,张师载当即责令闸役开闸,并规定今后芒稻闸的启闭权直属扬州府。
后来,为了蓄水运盐,漕河水大时竟不开闸放水,以致宝应、高邮、邵伯一带常闹水灾,农民深受其害。乾隆七年()淮河泛决,里下河一片汪洋。乾隆九年(),高宗曾下令复修芒稻西闸,补修芒稻东闸。乾隆十八年()淮扬运河大水,上下河尽淹,饿殍遍野。灾情如此严重,对高宗震动很大。
乾隆二十二年()四月,乾隆帝南巡,嵇曾筠的儿子、江南河道副总督嵇璜随行,沿途察看地形水势,提出“因水利导,移远就近,疏通淮扬运河”的建议,以利于里下河地区农田灌溉,又可保涨水时不受淹没。十一月,嵇璜又向乾隆帝上奏:芒稻闸东有越河,盐运可由越河直达金湾闸,只不过多了纤挽之劳,“应准予芒稻河闸常年启放,以便江湖脉络贯通。”
嵇璜的建议,很快得到乾隆帝的认可。因为南巡时,他亦“亲临河干”,“以水患为先务”,同样认为“芒稻一闸乃归江第一尾闾”,理应“早辟归江之路”,常年启放,不应为了少数富厚商人,而置里下河州县之民生于不顾。于是,在乾隆二十三年()明令芒稻闸永禁下闸,将泄水与运盐分为两条路:盐船由越河直走,而芒稻河则专用于泄水归江。并下旨立了芒稻闸“上谕碑”,让后来的闸官都知道遵守。从乾隆二十三年()至嘉庆三年(),清政府曾先后委派过八任江都芒稻闸闸官。
乾隆帝